第9章 懂得留一些位置给别人
半夜,安托万把一袋粮食和一包蔬菜扔进一个草棚院落,在漆黑的草房前站了一会儿,跑到苗圃附近躺在心爱的菠菜地,嘴里嚼着根菠菜叶,眯着眼看着天上闪烁的繁星。
商如是拎着几个炒好的小菜儿坐他旁边。
“安托万,谢谢你通风报信。”
安托万坐起来,不客气地吃起来,“真的能长出很多粮食吗?”
“当然,你也看到了,这才过去几个月就初见成效,再几个月到收成的时间了。安托万,既然你能给罗伊卖粮食,为什么不为自己人卖?”
安托万好笑地看着商如是,“你是说,这里的粮食,还能有得卖?”
商如是:“我们可以打个赌,如果不能,我退出,再也不踏入这里,如果有可以出售的余粮,你做运输老板,去隔壁部落,隔隔壁部落卖粮食、卖菜,正当地做买卖,不用再受人牵制,也不用去抢。如果可能,明年小区二期竣工,你还可以跟着你奶奶申请新房。”
安托万嚼着菜没说话,一双深邃地眼睛炯炯地看着商如是。
商如是继续说:“明年后年田地和粮食更多了,你也可以出口粮食,甚至把它们卖到华国,我们国家回收粮食,不愁卖。”
安托万使劲咽下嘴里的菜,问他:“为什么?这么明显的好处,你为什么不自己做?”
商如是说:“好处一个人是占不完的,一定要懂得留一些位置给别人,这个位置你很合适。”
安托万沉默了一会儿,问:“粮食,还有几个月成熟?”
“四个月。”
安托万拍了拍身上的土离开了,背着身挥了挥手:“小心罗伊,他可是有名的粮食垄断商。”
“谢谢提醒。”
接近年关,商如是返回华国帝都。
来接机的人让他出乎意料,竟然是袁未来小朋友。
“你来接我?姜衍呢?”商如是拒绝了袁未来要帮他拖行李的动作,迈着长腿往前走。
被录取的那一天袁未来得知商如是飞了非洲,她直接给他发短信告知了这个消息。
商如是比她的短信更早知道,原因是商厉行已经把她的完整资料发他了一份,包括一长列的工作实践经历,从十三岁至今,她竟从没停止过工作。一个坚强又努力的苦孩子,八岁时父母离异,母亲改嫁,十岁奶奶去世后随父亲去非洲务工,十二岁时独自回国后因为性格孤僻没有亲戚愿意收养,一直独自生活,藏着掖着打零工竟然没落下学习,甚至找到了传媒大学的导师,并在其帮助下16岁考入数字技术专业学习。据商厉行调查的资料说,那老师是因为看到了袁未来的独立原创作品后毅然提供了帮助,那部作品正是《和平守护》的初代游戏制作以及宣传视频。
袁未来快速倒腾着小短腿儿跟在后面,拿出手机噼里啪啦打字:公司网络被攻击,姜助在忙。
这也用不到她来接吧,商如是看到自己的车,走过去敲了敲车窗,一名陌生的司机下车,根据袁未来的指示把行礼放进后备箱。
商如是看着伸自己脸前的手机上明晃晃的“代驾”两个字,好笑地问:“公司是多缺人,来接我都用到代驾......和你了。”
袁未来打开车门,做了个请上车的动作,商如是只得坐进去,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袁未来坐在了他、旁、边。在看到她又要拿出手机打字的时候,他果断闭上了眼睛,本来就累,这种突然出现的看孩子的感觉,让他觉得更累了。
袁未来收了手机,仔细观察他的脸色和不自觉蹙起的眉心,疲惫、消瘦、憔悴,和她想象中的样子有些差距,毕竟电视里的老板出差都是前呼后拥风光无限的。
她轻手轻脚地从副驾拿过背包,打开桌板,小心地把煲了一晚上的汤凉开放在桌上,糜烂的肉香随着浓汤的的热气和香味儿瞬间充满整个车厢。
商如是瞬间睁开了眼睛,要知道他已经二十多个小时没进食了,干巴的飞机餐只能让他胃痛更加严重。
接过小朋友递过来的勺子,商如是一点也没矫情,先小口尝了尝,味道非常好,“这是什么?”
看袁未来又要拿手机,他把手机夺过来扔自己外侧,“眼睛累,直接告诉我。”
袁未来看着商如是若无其事地喝起了汤,那津津有味的样子让她弯了一下眼睛,从背包里掏出纸笔,还没写完,又被夺了扔过去。
“我们公司可不能聘请小哑巴,我必须得防止因为你不说话导致项目交流不畅而产生的任何后果。”
袁未来没什么情绪地看着他,长长的睫毛偶尔忽闪一下,秀气的手指偷偷捏住他的衣角,捻啊捻。
商如是放下勺子,扯了纸巾擦嘴。
袁未来看着还剩了一大半的汤有点着急,张了张嘴,拉过他的手在手心里快速写着:牛肉鹌鹑汤。
商如是仿若未觉地抽手,再次闭目养神,有了那些汤垫底,胃里热腾腾地舒服了许多。
之前因为忙着种地没有去想过袁未来的事情,此刻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,他和这孩子在非洲肯定有过接触的,甚至她应该就在那群被救下的孩子中,可是救人的情形他历历在目,怎么就想不起有这个华国的孩子。
他轻声哼笑了一下,既然她都有办法自己来接他的机,而且在飞机上吃不下东西这种事都能打听到,他还真想听她亲口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了。
袁未来闷闷地看着盛汤的保温杯,牛肉鹌鹑汤这五个字在舌尖转来转去就是吐不出来,就像那时候,看着他满身是血的护住自己,想叫醒他,却怎么都叫不出来。
看着他手上布满的细小伤口,袁未来眼底一阵酸涩,眼泪还没流下来,鼻子热了一下,很久没哭过,她竟忘了有可能鼻涕比眼泪更先流出来这件事儿,直到头顶传来毫不客气地嘲笑声,鼻涕也被人用纸巾扭掉,她的眼泪才后知后觉地砸在对方手背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