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六章 初探“羌湖岛”
“我从一开始说吧,看把范先生急得!”
嬴云看着急得双目圆睁的范豹,不由得笑了笑。
“我和公毁大哥一行,是乔装打扮通过马桥进入方国的,一路应该无人觉察。因为上次夜闯雨邸之后,我怕墨家的临时据点都不安全,便带大家去了花果峪,从谷口那里坐船不到半个时辰,也就到了丰水城边,也算是个偏僻安静的场所了。”
“第二天一大早,我和公毁大哥便带所有人去了水乡,他怕人多目标大,便留下了其他兄弟,令他们待在鱼香阁,让我陪他进了丰水城。我带他穿过小巷,靠近了蔡如嵩的‘蔡记’谷庄,却发现,这谷庄早就关了门,贴着停业告示呢。我问了附近的商户,这谷庄也就是在我们夜闯雨邸之后,便关门大吉了。”
“可令我感到意外的是,都城里巡逻的步卒却多了起来,我们没敢久留,出了城后,在鱼香阁吃了一段饭,就乘船赶回了花果峪。”
“第三天,公毁大哥说自己已经轻车熟路,带上一个兄弟就行了,我便和他们俩一起去了水乡,进了丰水城后,我去太宰府邸了,就没有陪他去了。”
“你们第一次去谷庄,有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?没有人盯梢吗?”
范豹突然发问。
“应该没有,第一次进城,我是扮做当地卖鱼的村妇进去的,问的商户也是本地的老商户了,整个过程,我都没让公毁大哥露面。就怕万一。”
“那么,第二次进城之后,公毁没说什么情况吧?”
“我是当天夜里回到花果峪的,只见到一个兄弟,听他讲,其他兄弟看公毁大哥迟迟未归,担心有事,便出门沿路去找他了,只留他一个人守在家里。”
“真是胡闹,这几个傻瓜!”
范豹听了嬴云这话,眉头皱了起来。
“我们等到了半夜,见他们仍无踪影,心里不安,便出门去找,可夜里急着赶路,我从一条山路上滑跌到一面山坡下,那位姓单的兄弟赶急着拉我,也一起跌了下去,幸亏是面草坡,虽然失足滚了下去,我们两个人,都没什么大碍。”
“就是把脖子给擦伤了?”
松子关切地问道。
“嗯,单兄弟把脚崴了,两人手上的火把,也跌到了山下,弄成了一团漆黑。”
嬴云有点怅然的继续说着。
“可正在单兄弟拉着我,准备爬上山继续赶路的时候,我们依稀看到他们几个人,打着火把回来了!”
“我们虽站在低处,可依然能远远看到他们手中火把发出的亮光,可突然发觉情况不对,因为我们又看到,在离他们身后不远的山后,竟也有火把的亮光出没!”
“我们赶紧往山上爬,准备告诉他们!可没等到我们爬上去,弟兄们已经走了过去!他们身后跟着的人,也陆续赶了过来,跟踪的人,黑漆漆的一团,至少也有七八十个!我们没有声张,只能远远尾随着他们。”
“待兄弟们进了院子,跟上的人便团团围了上去,没等我们想出办法发出警讯,对方有一个人带头,率领七八个人,敲开了院门,其余的,都守在院外。”
“不到一柱香的功夫,从院子里,又走出来八九个人,带着外面的人,牢牢地围住院子,没有再离开一步。”
“带头的人长得什么样子?能看得清楚吗?”
范豹插话问道。
“他是个中等身材的年轻人,火把的光亮下,只依稀看到他有些大腹便便。”
范豹听了嬴云的话,一瞬间脸色变得铁青、阴冷。
“你如何得知公毁遇害?飞鹰传书又是怎么回事呢?”
范豹又问。
“我们离院子,不过一两佰丈,而且又在院子旁边的山林中,半夜寂静,能清楚听到屋里传来的打斗声和喝骂声,喝骂声里最大的,便是公毁大哥的声音!”
“他喝骂了什么?”
松子急问。
“怒喝了句“叛贼!”,后面的声音就听不清楚了。”
一切似乎都一目了然了。
松子和范豹没有再问下去,说话间,他们已经走进了桃园练兵场的大营里,田曲正等在那儿,说白病子已经安排好了饭,大家遂进帐,陪嬴云用饭。
“对了,少主,我二进太宰府的时候,姜大人托我转给你封信!”
一边说着,嬴云从身后的包袱中取出一个竹简来,递给了少主。
“二进太宰府?”少主接过竹简,一边打开火漆,一边问她。
“我和小单一直守在山上,确定公毁他们遇害后,才在第四天傍晚悄悄潜入了丰水城。我得找姜大人问个究竟,还得把公主托付的东西请他转交给国君。而且,公主临行时也交代了,让我探听那羌湖岛的事情。姜大人是方国朝廷的大管家,说不一定知道些什么。关键一点,他是国君身边较为可靠的人,我们只能相信他。”
“你没有用飞鹰传书给公主?”
“没有,鹰笼在院子里,我又进不去,无法用它传信。”
范豹听了嬴云这话,会心地看看松子:
“我们的对手,的确是在张网以待了!”
“幸亏你们用兵谨慎,若是贸然进了院子,那就麻烦了!”
松子一边看着竹简,一边说着这话,言语神色间,尽是赞许。
“好了,公主托你问姜叔臾的话,他都在这信简里说得清清楚楚了。”
收起竹简,松子把它递给范豹,扭头对嬴云说道,
范豹忙看这信简,嬴云瞅着他的脸色,静等范豹的反馈。
“好、好、好!”
范豹连说三个好字,这把白病子和嬴云都弄得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。
“这姜叔臾,现在看来还算得上明晓事理,遇到大事不糊涂,方如镜重用他,真算是用对了人!”
“范先生就赶紧说吧!姜大人都说了些什么呢?”
嬴云等得有点着急了,连饭都吃不下了,双眼着急地盯着她的范先生,松子笑了,看着范豹:
“快些告诉他们吧。”
“信中讲了三点,其一,上次被我们歼灭的近千方兵,其实是荆国忠的府兵,不是方如镜的正规部队,我们墨军算是一箭双雕,既报了杀害公毁之仇,又替方如镜‘清君侧’。其二,荆国忠调动军队的权力已经被方如镜部分收回,他已如坐针毡,其三,姜叔臾派人探知,羌湖岛有近万名羌人,首领哈儿赤等人和司马府勾连较深。这说明,方如镜已经知道荆国忠用方国的公帑,私蓄自己的军队!”
“我看这信简,似乎是经过了方如镜的授意,应该也是方如镜的意思。”
范豹赞同地点点头,白病子心里也如释重负,他高兴地对少主说道:
“之前,我们还担心荆国忠会不会反扑过来?为此,咱们还加强了戎寨的防守力量,现在看来,我们不应该把他们估计得太强大。”
“战略上藐视敌人,战术上重视敌人,方能有备无患,你的想法太过乐观,要知道,俗话说得好,人怕出名猪怕壮,如今的戎寨,已经迅速成长为临近列强的眼中钉了,我们必须清醒、自知,保持战备上的常抓不懈,才能预防一切方向可能发生的战争。”
韩松子严肃起来,他不留情面地批评了白病子,白病子也觉得自己说过了头,脸上有些挂不住了,范豹见这气氛陡然有些紧张,忙笑着打个圆场,说白病子经过这场恶战,已经不把那方军放在眼里了,这是好事,可墨军新成,戎寨强敌环伺的处境仍未改观,咱们不得不防。
韩松子接着说道,接下来举行的会议,将就这次军事行动进行总结,并进行表彰,希望白副师帅不孚众望,勇挑重担,为今后的重大作战行动多多筹谋。这番话算是给病子做了鼓励,屋子里的一时的尴尬气氛顿时烟消云散。
用完饭,松子命田曲送嬴云回到豹居,自己和范豹、白病子一同赶往义堂。
戌初未到,代虎率领青里子和晏柯、花子宣、赞小汉便抵达了戎寨,随同护卫的还有他的精骑卫队,竹霄子给大伙儿早就备好了饭食,代虎他们正在用餐的时候,赞文汉也来到义堂,几个月没见到自己的儿子了,看着迅速成长起来,已经成为墨军副师帅的小汉,父子两人,真是有说不尽的话了。
松子走进义堂大厅的时候,青里子一眼就看到了久违的少主,他和代虎率先站了起来,一起迎接他的到来。
少主看着精神抖擞的青里子,又瞅瞅依然威风八面的代将军,似乎是看到了许久未见的知己,欣喜之情,溢于言表。和他们俩说了几句,他便向奔过来的花子宣和晏柯走去,花子宣依旧的英武,军旅生涯又锻造出他身上的硬朗来,而晏柯是一如过往的精瘦,他是‘仙人湾’所有墨军的最高指挥官,担子不轻,想胖也胖不了了。
众人围绕着少主,你一言我一句,热络地聊了一会儿,范豹带着公输才让,师仪带着火大牛和滑力子也纷纷进入了大厅。少主看时间差不多了,便宣布会议开始了。
竹霄子事前按照少主的安排,把凝结着帅公毁和张和子心血的《墨监十条》和《墨辨八策》形成公文,提交会议讨论通过后,由范豹宣读了少主的最新命令,任命在花果峪战斗中指挥若定的白病子为戎寨墨军的师帅,提升呼延烈和乔卓为副师帅,提升郑袆为戎寨墨军的师辨,他们原来的职位由这次战斗中表现出色的卒长和卒辨依次接替。
为表彰在‘仙人湾’练兵和创建墨军兵制做出巨大贡献的青里子,少主决定,任命青里子为墨军总辨,任命张和子为墨军副总辨兼总执监人,青里子统一领导军中墨辨的工作,张和子协助之并独立领导墨规执监组,为表彰在墨军训练中做出巨大贡献的赞文汉和赞小汉父子,少主决定,任命赞文汉为墨军总训教官,赞小汉为副总教训官,统一指挥墨军全军的招兵训练工作,以上四人待遇和师帅一致。
为统一指挥两地的墨军,少主提议,并经大家讨论通过,决定成立墨军统帅机关,名曰指挥司,指挥司由七人组成,韩松子、范豹、师仪、青里子、代虎、赞文汉、张和子,由墨军主帅韩松子兼任指挥使,范豹、代虎为副指挥使,青里子任指挥参议,负责指挥司的日常工作。
会议最后决定,任命师仪为墨军总马官,负责全军的军马饲养和管理工作,任命竹霄子为墨军总募官,火大牛为副总募官,负责全军的新兵招募工作,任命滑力子为墨军司务官,负责调配全军的粮草。
开完了会,时至亥初,少主看大家依然热情饱满,便请伙房端上早已备好的酒菜,犒赏这些墨军的元勋们。
大家推杯换盏,开怀畅饮,义堂里的油灯一直亮到了第二天的寅正时分。
让远道而来的代虎和晏柯他们先去歇息了,少主留下了范豹和青里子,三人围着火炉,开始商量如何暗查羌胡岛的事宜。